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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資料圖)
我寫游記
從一九四五年下半年起,我成了一名記者。有一段日子在做報社的駐南京特派員。生活是無比雜亂的,但卻偷閑走遍了南京的許多舊跡。參考書只有一本朱偰的《金陵古遺跡圖考》。偶爾也到圖書館中翻閱資料。對南明的興趣絲毫沒有減退,又來到這個弘光小朝廷建都的舊地,不能不使人頓興懷古之思??纯囱矍暗氖朗拢傆X得三百年后上演的依舊是一場過去的舊戲。于是在報上連續(xù)發(fā)表了一束《金陵雜記》。解放前所寫的紀游文字,也就在這里結束了。一九四九年以后、一九五七年以前,不是沒有寫過游記,但在這里只留下了四篇,其中兩篇還是一九五六年遠游時的日記,是許久以后從舊日記中抄錄、整理出來的。那真是一次“壯游”,從重慶、昆明,一直走到了大理、芒市,前后歷時三個月。在報上辟了個《入蜀記》的專欄,發(fā)表了五六篇報道,現在只留下了一篇《浣花草堂》。
本來計劃在回來以后,續(xù)寫游記,不料一場風暴襲來,使我失去了發(fā)表文字的權利。這兩篇未能化成游記的日記,也許比擬想中的文字更樸素,更帶有原始的感興?!队萆酱骸穼懹诹甏?,是發(fā)表在香港的報紙上的。這時我已被剝奪了旅游和寫游記的權利,就是外出走走也只能到常熟這樣的近處,連杭州也有二十年沒有去過了。一九七八年冬開始,我又能出外旅行,又能發(fā)表游記了。這真是一種大歡喜。這種歡喜的感情充分地表現在寫蘇州、南京、杭州的幾組文字中,寫蘇州的一組散記取名《蘇州的雜感》,說明這些紀游文字是以雜感為核心的。
我一直覺得散文和雜文之間并無一條明顯的界限,只有任意而談才能充分發(fā)揮散文的功能。游記也不是純粹描寫風景的,沒有了人,沒有了歷史氣息,只能是一種枯燥的自然寫生簿。因此,我在這幾組文字編集時取名為《山川·歷史·人物》。“京華十日”一組卻只收了開頭的《前門箭樓的燕子》一篇,寫的是遏制不住的對睽隔了二十余年的北京的一點相思之情,其實也就是擱筆二十多年后的一種解放的歡快之情。
這種壓抑了多年后涌起的激動與歡快,不久就平靜下來了。這以后我又跑了一些地方,也留下了長長短短的游記,現在就一總名之曰《游蹤》。前年寫《還鄉(xiāng)日記》之前,曾遇到過一位老同志,他熱情地勸我有機會多出去跑跑,再多寫一些紀游的文字,甚至還建議我當一名報社的特約記者。后來問到我的年紀,他才“喲!”了一聲,說“得趕緊了?!蔽腋兄x他的好意,有適當的機會,也愿意再多走幾處地方,如果腳力還好的話。說實在的,這些年來我走過的地方還是很有限的。對祖國偉大的美麗的山河還說不上有完整的認識。我希望有機會補上這一課。同時也希望能多少找回年輕時的好興致,更仔細、深入地學習、觀察這本浩瀚的大書。作者簡介
黃裳(1919年6月15日—2012年9月5日),本名容鼎昌,筆名黃裳、勉仲等,山東益都人,散文家、藏書家。歷任《文匯報》記者、編輯、編委,上海電影劇本創(chuàng)作所編劇,中國作協(xié)理事,上海文聯(lián)委員,中國作協(xié)全委會名譽委員等。著有《榆下說書》《銀魚集》《翠墨集》《黃裳論劇雜文》《花步集》《珠還記幸》等。
薦者讀感
美麗的山河是一本浩瀚的大書。行走其上,一邊觀賞一邊記錄,便是在解讀書中詞句的同時抒發(fā)自己的感慨。作者原將曾經寫下的游記匯集成冊,命名為《游蹤》,后經大量刪削,易名《一市秋茶》,由廣東旅游出版社出版。作者認為,游記不僅是記錄風景的,若是沒有人、沒有歷史氣息,便只是枯燥的寫生簿。于是我們可以從他的游記中讀出一種特別的風格:可寫景,可敘事,亦可借古諷今,觀照現實。推薦人:陳凱璇,內蒙古包頭人,徐門研學弟子之一?,F為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2022級碩士研究生。
圖文:陳凱璇
編審:徐雁